是誰殺了知更鳥?
遠方的紅屋頂木屋大門微傾,山中大雨淅瀝嘩啦地下著。
他低著頭,看著身旁怵目驚心地紅如河流般蜿蜒而過。
是誰殺了知更鳥?
古老的童謠突兀地自心中響起。
「是誰殺了知更……」
他醒來的時候,店裡已經什麼人都沒有了。
「要是醒了的話就趕快離開吧,已經很晚了。」
熟悉的聲音緩緩響起,他扶著頭痛不已的腦袋,神情恍惚地看著眼前無奈地擦著玻璃杯的好友。
「鳶……」喃喃說了一聲,他再次感受到那不斷刺痛神經的頭痛感,嘖了一聲之後再次將頭趴回櫃檯上,「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半,你現在打包走人的話還趕得上末班車。」看了眼時鐘,擦拭著玻璃杯的男人縱然有趕人的意思,但還是看在男人的情況下軟化了語氣,「格致,你該回去了。」
「回去那個誰也不在的家嗎?」閉上眼睛,名為格致的男人再次看到那天的場景浮現於自己的眼前。
戀人倚著牆,如斷了線的人偶一班一動也不動,冰冷的身體甚至令他懷疑是因山中大雨所致。
鮮紅色的染料浸溼戀人那純白色的洋裝,然後兀自蜿蜒曲折不斷向外延伸,形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自那天以後,他的世界頓時褪去了所有的顏色,只剩下無機質的灰。
他對於世界的熱情與活著的意義,都彷彿在那一天隨著戀人一同離去。
他只是活著,卻不是生活著,他只是一個因為沒有勇氣尋死而選擇行屍走肉般活著的男人。
「格致……格致!」
猛地被好友的聲音喚回了現實,他只好抬起頭,毫無波瀾的雙眼對上那張擔心不已的臉孔。
鳶平常其實是個很冷漠的人,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也說明了現在自己的狀況有多差了吧。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的。」拎起一旁的公事包,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把披上外套便決定不再打擾鳶。
看著格致還有些紅腫的雙眼,鳶抿著雙唇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什麼都不該說。
這並不是說一句,總會撐過去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就能解決的事情。
只有真正地失去過什麼,才能夠了解因為愛的太深,所以無法放手的道理。
「格致,身為犯人的牧知已經被逮捕,知更死後你也得到了大筆保金,你到底還要什麼?」看著對方搖晃著漸行漸遠的背影,鳶站在櫃台大聲地問道。
到底還要什麼?
其實誰也說不清楚。
沉著一張精緻的臉孔,鳶低下頭拉開了櫃檯內側的櫃子,然後看著櫃子內的信封久久無法話語。
『鳶,對不起,只有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別告訴格致喔。
其實呢,醫生說我已經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了。
我一直在想最後一個月到底能留給他什麼……
我不能給他什麼,但我希望即使未來他喜歡上了別人,至少也能夠記住我。
至少,我希望他與下一個戀人能衣食無憂。
但是如果、如果,能給他永遠幸福的人是我的話,那該有多好。
「這就是妳想要的結果嗎?知更。」將信重新收進櫃子裡後,沉默的男人喃喃自語道。
願一切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