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祥話語脫口而出的頓時,陸言知心中立刻警鈴大響,這也使他想起了以前高中時代曾經聽說過類似的謠言。
可是陸言知與葉觀這些時間相處下來,葉觀從來都沒有提過當年的施暴者名字,又或者葉觀從來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你說什麼!」轉過身,陸言知衝動地拉起張天祥的領子,陸言知卻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恐懼或驚訝,取而代之的卻是戲謔的眼神。
「我說了什麼?正如你所聽見的啊。」攤開雙手,張天祥一反先前爽朗的態度,此時無論說話的聲調抑或是看向陸言知的眼神都多了一分輕視。
用力甩開張天祥,陸言知自心底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是誰?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就好了,為什麼要針對葉觀?」
「我是誰?」忽然,張天祥仰天縱聲大笑,就好似陸言知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然後他的眼神瞬間狠狠地瞪向了陸言知,「看來陸家對你倒好,你看你過得那麼輕鬆,連見到我了都不知道我是誰。」
「你……你是張家的人?」陸言知深鎖眉頭,向後退了一步,卻就這麼想起了眼前的人會是誰。
應該說,眼前的人只有可能是誰。
「早在五年前,我就說過我絕對不會回去張家。」
「那麼五年後,現在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你!」陸言知的聲音上揚了一度,卻又見張天祥臉上露出極為詭異的笑容。
「我?你想知道我要做什麼對吧?」張天祥冷笑了一聲,接著用那張姣好的雙唇吐出冰冷的話語,「你聽好了。」
「我將會奪走你所擁有的一切。」
晚風呼嘯而過,陸言知無法理解似地看著張天祥。
五年前被張家找上開始,陸言知一開始就拒絕了對方的要求,之後也沒有回去,他對張家幾乎是完全地不了解。
他甚至不知道張天祥在張家的地位究竟是什麼,為什麼事到如今還非要針對自己不可。
「我要你為過去付出所有的代價。」意味深長地看著陸言知,張天祥輕笑了一聲,眼底帶滿了血腥。
「你到底在說什麼?」陸言知不明白,就算他當年拒絕了張家,也應該不至於與張家結下樑子,以至於現在對方找自己復仇。
「你難道沒想過,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跟你說這些廢話嗎?」
張天祥最後笑了笑,接著豎起食指用一種既詭異又溫膩的聲音緩緩說道。
「你仔細聽,這林子裡還有誰呢?」
轟隆的一聲,陸言知人都還沒會過意來,聲音倒先從遠方傳了過來。
「葉觀!」
楊閔傑在樹林中怒吼遠遠地傳了過來,陸言知猛地回頭,拔腿就往聲音方向衝,張天祥在他身後倒也沒有阻止,只是仍舊帶著那樣的笑容目送陸言知離開。
「遊戲已經開始了。」
自聽到楊閔傑那聲怒吼開始,陸言知就近乎是盲目地在樹林裡亂竄想要先楊閔傑一步找出葉觀的影子。
陸言知不知道當年葉觀究竟與楊閔傑結下什麼梁子,可無論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陸言知都可以很明白地知道葉觀早已不是那個楊閔傑當初想要動手的葉觀了。
陸言知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他絕對知道事情的結果。
葉觀變了,彷彿靈魂被抽空重新置入了新的一個人一般,徹底地變成了另一個只會溫柔地對著天空傻笑的人。
這不會是楊閔傑還想要找的那個葉觀,更何況事隔多年,為什麼楊閔傑還要執著於葉觀?
陸言知真的不懂,為什麼他不懂的東西會這麼多?
鈴——
熟悉的鈴鐺聲驀然響起,陸言知頓時停下了焦急的腳步。
「不會吧……」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陸言知警戒地看向四周。只見四周均是一片黑暗,想在這沒有任何照明設備的情況下像上次那樣找出黑色的細線,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可陸言知不願意去在乎,他必須找出來,這或許是他找出葉觀唯一的方法。
鈴——
狂風叫囂似地穿過整片樹林,四周的樹木跟著搖曳,可那鈴聲卻未曾消停,反而愈來愈大聲,就如同先前的經驗一般。
正當陸言知還在想該怎麼辦時,一隻透著光芒的黑色蝴蝶忽然自草叢中飄然騰起,接著不快不慢地翩翩起舞,好似向著某一個固定方向飛去。
陸言知心底是明白不能跟著這隻蝴蝶走的,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哪給他那麼多時間思考?現在不跟著這隻蝴蝶走,他又要怎麼找到葉觀?
可是若走下去,大概就會遇到夢裡的女人了吧。
陸言知直覺告訴自己,那個女人不會是好人。
陸言知最後還是挪動了自己的腳步,跟著那隻蝴蝶前去,穿過了一個又一個草叢,繞過不知迴轉幾遍的蜿蜒小徑。
鈴——鈴——鈴——鈴——
一直到逐漸能夠看見斷崖的時候,陸言知也能夠明顯聽見那愈發猖狂的鈴鐺聲好似在催促些什麼似的愈來愈頻繁。
「阿觀!」在陸言知撥開草叢後,正好就看見了葉觀與楊閔傑兩人扭打在一起,而葉觀終於因為不地而被楊閔傑抓住拿著小刀抵住頸部的畫面。
「不準過來!」聽見陸言知的聲音,楊閔傑轉過身,布滿血絲的雙眼歇斯底里地大喊。
陸言知頓時停下來原本還想要往前一步的雙腳,他看著葉觀起先被抓住時還兩手僅僅拉扯楊閔傑的手,可沒過多久,就好像乏力似的垂了下來。
葉觀此時的樣貌可說是狼狽不堪,除去鈕扣或掉落或被解開的襯衫,由於楊閔傑方才是拿著小刀與葉觀扭打,此時的葉觀身上早已出現大大小小的被小刀劃傷的痕跡;他打著赤腳踩在地面上,陸言知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早已受了傷。
楊閔傑的樣子自然也沒有風光到哪裡去,此時的他也因為與葉觀的扭打而多了些瘀青,雖然葉觀在力氣上終究是比不過楊閔傑那強壯許多的身體,但總歸也算是成年男子,瘀青之類的小傷還是做得到的。
「楊閔傑,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要執著於葉觀?」
看著楊閔傑那雙眼睛,陸言知深鎖眉頭,閉起眼,再睜開時已經能夠清楚看見聯繫在楊閔傑及葉觀身上的那一條黑線了。
除此之外,陸言知還看到楊閔傑身上除了黑線以外數條白色的細線,他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但依照過去的經驗黑線所代表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為什麼要執著於他?」聲音上揚了一度,楊閔傑哼了一聲,「你為什麼不問他!你問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葉觀過去四年根本就什麼都不能做,他還能對你做什麼!」
「那你問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楊閔傑近乎崩潰似的怒吼,陸言知本能地看向了葉觀,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可惜葉觀卻只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願意解釋。
陸言知自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他很害怕葉觀真的對楊閔傑做了什麼。葉觀可以詛咒他人致死,這一點陸言知並沒有忘記,可他卻不願意相信葉觀會使用這樣的能力報私仇。
葉觀不是這樣的人。
「你不說嗎?」在葉觀的頸部劃出一道血痕,楊閔傑殺紅了眼光,咬牙切齒地威脅,「你說不說?你以前不是很會說嗎!」
「阿觀!」陸言知站在另一端眼睜睜看著鮮紅色的血液沿著葉觀的脖頸將白色襯衫染上顏色,不禁衝動地往前踏了一步,卻不料忽然感覺到被一股不知名的拉力給阻止了下來。
陸言知正要回頭查看,耳畔旁就忽然響起了一股既熟悉又甜膩的女性聲音。
「勸您最好別回頭吶,那個凡人看不見我,您的一舉一動都會扯動他那敏感的小神經的。」
陸言知可以看到自己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褐色的燈杖,上面提了一盞明燈,女子那頭微捲的短髮就貼在陸言知臉頰旁,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按上了他的肩膀,就像陸言知夢裡所體驗的那樣。
「……妳是誰?」
絲毫不敢亂動,陸言知一邊緊緊盯著前方兩人的一舉一動,一邊小聲詢問身後的女性。多虧現在是晚上,楊閔傑根本不知道陸言知有出聲說話。
「我是誰不重要,在那之前,您不先聽聽為什麼那個凡人會想要奪取人偶的性命嗎?」女子在陸言知身後輕笑了一聲,接著指向葉觀,用陸言知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對方沒有絲毫贅肉的漂亮手臂,「您看,人偶要說了呢。」
陸言知立刻將目光重新聚焦在葉觀身上,不知何時開始天上早已烏雲密布,一點一點的遮蔽住了月光,也遮蔽住了上蒼。
乾涸的大地開始出現一圈一圈細小圓點,大風吹過,一場暴風雨即將襲來。
陸言知看著葉觀疲憊地閉上眼睛,楊閔傑仍然叫囂著要葉觀承認自己幹過什麼好事,他的手中仍然揮舞著刀子威脅著葉觀也威脅著陸言知。
當葉觀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陸言知彷彿從對方的眼底看見一絲愧疚,似乎是為了什麼的確做過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我……」
葉觀艱難地開口,陸言知皺起眉頭,想要自狂亂的風中聽清楚葉觀究竟說了什麼。
「我殺了他的父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