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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華理後來是在大約卯正二刻左右的時候起來的,說是小睡一會,還真是小睡一會。

 

  喚了鴶鈴幫自己端水過來梳洗之後,解華理開始慢條思理打理起一頭零散的長髮,說是打理,其實也只是很隨意地綁成一束垂放在腦後罷了。

 

  鴶鈴顯然還沒有氣消,早晨端了水以及早飯進來給解華理後,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便頭也不回地飛出窗外了,只差沒把水潑在解華理身上出氣而已。

 

  解華理之後在上路前只好軟下態度,承認昨晚的確是自己玩笑開過頭了,低聲下氣地再三給對方道歉後,才見鴶鈴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再生氣。

 

  「不然這樣吧,今晚若是能在日落前進城,我就給妳買點新玩意。」知道鴶鈴最喜歡人類的小東西,解華理立刻拿出條件誘惑對方。

 

  一聽到解華理肯買新東西給自己,鴶鈴原先本想假裝沒聽見氣氣對方,卻沒有想到解華理一見她不肯答應,馬上就咳了一聲說道。

 

  「想買什麼我都給妳買。」

 

  「真的嗎!」立刻轉而露出了喜色,鴶鈴高興地轉了一個圈,然後跳到了解華裡面前,「您不可以說謊喔,絕對不可以食言,說謊的人要吞一千……不,要吞三萬根針!」

 

  「好好好。」解華理一陣苦笑,心底估摸著三萬根針是要他吃針吃到飽是不是?

 

  唉算了,反正鴶鈴高興就好了。

 

  原本因為城裡的人比幾座小村落的人還要多上好幾倍,依慣例解華理會在最後約半日的步程起改走一般道路,這次反倒於是由於鴶鈴個人的因素,解華理被迫與對方一起走靈道前往縣城。

 

  「走靈道是無所謂,但在接近縣城時我們就要改走平地了。」

 

  從行囊中掏出通行令握了又握,走靈道的速度一向是快的,這才不出幾個時辰的功夫,解華理已經隱隱能看見縣城外的大門了。

 

  「您先下去吧,我先進城了,待會見。」維持著如鷹般大小的妖怪姿態,鴶鈴騰空一飛便拋下解華理先行進城了。

 

  知道鴶鈴是急著進城先看看要買些什麼,解華理無奈地嘆口氣,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跳下靈道之後,他剛要踏出第一步腳踏實地的走在平地上時,腰間突然被兩股力道給撞了上來,還連帶出現兩個聲音一模一樣的呼喊聲。

 

  「小花!」

 

  「阿蟹!」

 

  解華理被兩個人給撞的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三個人頓時變成抱在一起在黃沙土上滾了又滾,一身公子哥的服飾被弄得骯髒不已。

 

  「你們兩個給我滾開!」一發現是頂頂大名的兩尊小瘟神,解華理說什麼也要把那兩個人抱在自己腰間的手給撥開,只可惜來者哪是解華理說滾開就滾開的人呢?

 

  「嗚嗚,阿蟹討厭我了嗎……」其中一名剪著短髮的青年作勢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小花是負心漢!」另一名只大略將一頭長髮梳順整理過的青年在一旁幫腔說到。

 

  兩名青年有著相同的臉孔,穿著相同的服飾,若不以髮型暫作區分,一時之間還真難以分清楚誰是誰。

 

  解華理躺在地板上,突然覺得就這樣讓自己去死算了。

 

  「陸津笙、陸津曲,我勸你們兩兄弟最好從我身上滾起來!」又怒吼了一聲,解華理深深認為自己絕對是倒了十輩子的霉才會認識陸家的兩個大災難。

 

  聽到解華理的一聲大吼,陸家兄弟又嘻笑打鬧折騰一番,才紛紛從解華理身上滾開,絲毫沒有想要起從地板上起來的意思。

 

  「唉,小花好愛生氣。」梳著一頭長髮的青年——陸津笙如此耶愉道。

 

  「我覺得阿蟹最近收留的小妖怪反而比較愛生氣。」綁著頭帶的青年,陸津曲如此回應陸津笙,字句間不經意地透漏了他們兄弟路途上都在跟蹤解華理的事實。

 

  「你們兩個,好好喊我的名字會死嗎?」且不論跟蹤的事情,解華理扶著額頭,實在受不了兩個幼稚鬼一天倒晚不好好喊自己的名字,反而取了一些奇奇怪怪又不相干的綽號。

 

  陸家雙生子對看了一眼,接著他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雙手抱揖雙雙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異口同聲說道:「華理哥哥!」

 

  「夠了,怪噁心的,你們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叫吧。」一想起自己明明只比這兩個傢伙大上一個月就被叫哥,解華理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所以你們兩個,一路上跟蹤我的目的是什麼?」

 

  「嗯……好玩?」陸津曲沉思了半晌,看向陸津笙問道。

 

  「嗯,好玩。」陸津笙點點頭,應證了陸津曲的問題。

 

  解華理只想把這兩個傢伙種回地獄,讓他們去重新投胎算了。

 

  「別說那麼多了,阿蟹你不是還要趕著進城嗎?」開玩笑也大約懂得拿捏分寸,看著解華理愈來愈陰沉的臉色,陸津曲很快便轉移了話題向對方問道。

 

  「不是你們兩個把我纏在這裡的嗎!」解華理崩潰大喊。

 

  「小花啊,你這種放女孩子鴿子的行為真的很不可取欸,想人家鴶鈴妹妹都已經在城裡癡癡等你了。」陸津笙刻意說起鴶鈴,還舉起手為那女妖抹一把無聲淚。

 

  「……」解華理決定放棄爭辯,他一張嘴怎麼可能鬥得過兩張嘴,而且還是出了名喜歡搬弄是非的陸家雙子的嘴巴。

 

  後來,陸津曲先彈了一聲響指招了微風,將他們三人身上方才在地上滾動時所沾染的塵沙給一一去除之後,便由解華理帶頭一起進城了。

 

  進城的手續倒也沒什麼麻煩的,解華理握有解家的通行證,除了京城以外基本上去哪都不會被阻攔。陸家雙子的通行令牌是屬於特殊行業專用,基本上人間肉眼可見的地方,沒有一處可以攔得下他們。

 

  事實上,就算是肉眼不可見的地方也根本欄不下他們倆,否則這兩個傢伙又怎麼會被稱做會移動的瘟神呢?

 

  陸家雙生子中,陸津笙早了一點出生,勉強算是哥哥,個性上也的確比陸津曲要來得沉穩一些,陸津曲個性樂天好動,吃飽著沒事就喜歡到處亂晃,一刻不動全身就像長了毛毛蟲似的亂扭。雖然這兩個人共通點都是愛惡作劇又喜歡捉弄人,但解華理嚴格來說其實並不討厭他們。

 

  大概。

 

  他們進城前,陸津曲突然從懷中拿出眼帶遞給陸津笙,用眼帶覆住陸津笙的雙眼,由陸津曲牽著辨別方向,兩兄弟才轉而問解華理準備好了沒。

 

  這讓解華理又想起第一次帶陸家雙子走出他們的故鄉時,村外的人因為從未見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驚聲尖叫,以為自己看見了妖怪。

 

  當時解華理便給了作為長兄的陸津笙一條布,從此陸家兄弟只要是需要一起出現的場合,陸津笙都會蒙上眼帶掩飾自己的五官。

 

  至少髮型不同又蒙上眼睛之後,這對兄弟乍看之下就不會那麼像了。

 

  三人順利進城之後,解華理本就想脫隊去找鴶鈴,陸家雙子則說他們另外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又互相寒暄的一陣之後,便就分開了。

 

  「我討厭您。」

 

  當解華理臉帶歉意找到鴶鈴時,鴶鈴已經嘟著一張小嘴生氣地不想理會解華理了。

 

  「對不住了,路上遇到熟人,耽擱了一些時間。」解華理也知道這回是自己不對在先,昨晚捉弄完鴶鈴後現在又差點放對方鴿子,也難怪鴶鈴會生氣了。

 

  「藉口。」鴶鈴偏過頭,壓根不想聽解華理解釋。

 

  「妳聽我說嘛……」解華理搔了搔頭,只好相當不好意思地不斷說著這次的確是自己的不對,可惜鴶鈴依舊壓根完全沒有想要搭理對方的意思。

 

  於是乎,主僕倆就在街上尷尬地眼了這麼一齣了,無論解華理好說歹說,鴶鈴這次真的上了火不打算理會他。

 

  「不然……鴶鈴妳說這樣好不好?晚一點我再帶妳去看戲?」解華理思考了一會,想著既然來到了縣城裡,就算沒有名伶,也該有戲班可以看戲。

 

  鴶鈴最喜歡這些人類活動,雖然解華理並不覺得特別稀奇,但在來自山間的鴶鈴眼中,這些事物似乎都特別有趣。

 

  「我又聽不懂那些唱戲的在說些什麼。」嘟起嘴,鴶鈴的確是特別想去聽聽,但奈何她偏偏來自深山,光是學會這時代人類口中的官話就已經十分辛苦,又遑論其他地區戲子在唱的語言呢?

 

  「怕什麼,我幫妳做口譯啊。」推了推鴶鈴的腰間,解華理的童年生活可少不了看戲,家族聚會無聊時,父親便會請上著名的優伶來唱戲娛樂大家,也讓聚會不顯得那麼無趣。

 

  「您說的喔。」環著手臂,鴶鈴終於還是軟下了態度,半信半疑地說道。

 

  「好好好,一言為定。」敷衍地說著,解華理最終沒好氣地回答對方。

 

  鴶鈴實在太好拐騙了,似乎隨便開個條件都能收買對方,就像現在,鴶鈴已經興高采烈地走到攤販前,指著一只玉做的手鐲就要解華理買下來給她。

 

  於是,解華理只得一邊苦笑著掏出銅錢一邊走向鴶鈴。

 

  他們這時都尚未知曉,在很久很久以後將會發生使他們最終分別的事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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