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前些天夜晚救出葉觀之後,陸言知因為將二哥的西裝弄得又髒又破,不僅被痛罵了一頓還被罰周末在家看小孩。
「反正人死不了,你給我在家待著看那兩個小鬼頭。」他家二哥一邊準備早餐一邊推了推充滿霧氣的眼鏡說道。
陸言知心裡有苦難言,葉觀剛回來情況都還沒穩定下來,這要他心裡怎麼不焦急。
龍慶洋這幾天還在忙著處理表哥的後續事情,昨天晚上傳過來的訊息說是因為詛咒已經停止,所以他表哥的意識也逐漸轉醒,只是距離康復還要一段時間。
龍慶洋告訴龍家他已經除掉了下詛咒的人偶,當然這樣做是最好不過了,陸言知也知道要是讓龍家知道詛咒的人偶還在的話,龍家恐怕不會善罷干休。
由於龍慶洋還在處理家務事,陸言知被罰禁足,結果照顧葉觀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朴泰英身上。
頭一天朴泰英就傳了葉觀的檢查結果給陸言知。
「腎臟少了一個,肝臟也有缺失,眼睛的線已經拿掉了,基本上好好休養的話,雖然辛苦了一點但還是可以正常生活,只是痛覺障礙跟手臂上的詛咒反彈實在沒辦法。」
朴泰英的訊息上維持著一貫只寫重點的風格,雖然是好懂了一些,但麻煩的是有些名詞如果不懂就只能繼續追問。
於是,陸言知動了動手指,很快便回了訊息給朴泰英。
「痛覺障礙?那是什麼東西?」
朴泰英顯然人就在線上,不用一分鐘的時間就回了極短的訊息回來。
「痛覺不正常放大。」
陸言知看著這簡短的一句話,實在不知道該先從朴泰英的短句開始吐槽還是應該先擔心葉觀才好。
雖然是真的很擔心,但是那天抱葉觀時感覺都還好,應該不是特別重要的問題,但是心臟啊……
而且缺失了這麼多內臟,那現在豈不是吊著一條命活著嗎?
陸言知有些焦躁,恨不得現在就衝往醫院搖著葉觀逼問對方到底還少了什麼東西。
「小叔小叔,陪我們玩嘛!」
「陪我們玩!」
正當陸言知心頭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的時,一旁的兩個雙胞胎小鬼卻像是火上加油似地吵著要陸言知陪他們兩個玩。
「小恩、小光,小叔待會陪你們玩好不好?」看著眼前長得一模一樣,只有衣服不一樣的兩個小不點,陸言知只覺得周末帶著兩個小魔頭簡直頭大。
「不要就要現在玩!」穿著藍色衣服的男孩不滿地嘟起嘴說道。
「不然就哭給小叔看!」穿著紅色衣服的男孩跟著大喊。
望著眼前兩個抱著自己膝蓋不放的小鬼們,陸言知沉默了三秒鐘之後,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偷溜出去的絕妙好計。
「小恩、小光,你們說小叔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陸言知說得十分奸詐,二哥不讓他出去要他在家看小孩,那他就帶兩個小孩去醫院不就得了!
「小光,小叔要偷跑出去玩!」穿著藍色衣服的男孩後退兩步,像是不敢相信陸言知居然會做這種事一般。
「小恩,小叔要偷跑出去玩!」穿著紅色衣服的男孩同樣後退兩步,用一種在看壞小孩的眼光看著陸言知。
「我們要跟大叔叔說!」
然後下一秒,兩位男孩突然一起牽著手開始在房子裡亂竄,逼得陸言知只能為了抓那兩個小朋友跟著在家裡到處亂跑。
原先陸言知對自己的體力還算是有些自信的,想著大概不用幾分鐘就能抓到兩個小鬼。
誰知道,陸言知後來整整用了十五分鐘連小鬼的衣角都沒能碰到。
「我、我會買糖果給你們吃,拜託了跟我一起出去吧。」
陸言知氣喘吁吁地癱倒在椅子上,該死的為什麼這兩個小鬼精力會這麼好!
兩位男孩對看了一眼似乎是在交流著什麼陸言知不知道的事情,反正不用幾秒鐘的時間之後,男孩們便牽著手來到陸言知面前扯開天真無邪的笑容說聲好。
朴泰英原本是想到病房外面吃糖果的,卻怎麼也沒想到某個活像是小爸爸的人牽著一對長相可愛的雙胞胎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朴泰英微微皺起眉,甫一看那個活像是小爸爸的人還似乎是目前偽裝成自己男友的人,由於實在不想引人側目,朴泰英連棒棒糖都直接放棄了,打開病房房門就想躲進去。
「小楓,別不理我啊!」
把走到一半就開始鬧脾氣的小光放到肩膀上,陸言知才剛出電梯門就發現朴泰英鐵青著臉色看著他,陸言知原想伸出手打招呼,卻見朴泰英立刻黑著一張臉用最快的速度躲回病房裡。
情急之下,陸言知只好大聲叫住對方。
「渾蛋,你帶著兩個小鬼是想昭告全天下那是你的小孩嗎!」
朴泰英露出了一顆頭,一頭染上糖果棕的長髮用鯊魚夾夾著,一聽到陸言知叫住自己她就氣憤地出來指著陸言知破口大罵。
「什麼?這才不是我小孩,是我大哥的小孩!」陸言知大聲反駁,朴泰英心裡不要這麼想別人也不會誤會啊!
「誰管你他媽是誰的小孩啦!」朴泰英臉一紅,便直接甩上房門索幸不理會陸言知了。
眾路人:唉呀,小倆口吵架。
「小叔,護理師姊姊在你後面,她看起來很火大。」小恩一臉天真無邪地拉了拉陸言知的衣角,指著後面的人說道。
陸言知才剛回過頭就被護理師斥責了在醫院要降低音量,要吵架就出去,都當爸爸了就要成熟一點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語。
陸言知連解釋自己不是這兩個小鬼的爸爸的時間都沒有,只得不斷地賠不是,接著再回過頭好說歹說,朴泰英才終於勉為其難地開了門出來。
「既然是你的大哥的小孩就早說啊,多可愛的孩子們。」
在了解事情緣由之後,氣已經消了大約一大半的朴泰英拿出草莓棒棒糖一人一個遞給兩位小朋友。
「妳又不讓我解釋……」扶著額頭,為什麼陸言知突然覺得心很累,「跟妳介紹一下,左邊穿藍色衣服的是陸以恩,右邊穿紅色衣服的是陸以光,是我大哥的小孩。」
陸以恩及陸以光兩人看著第一次見面的朴泰英,立刻像個乖寶寶似的站直了身體,未脫稚氣還有些圓潤的臉頰看起來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小恩、小光你們好,我是朴泰英,叫我姊姊就可以囉。」忍住自己想要捏掐那張臉頰的衝動,朴泰英蹲下了身摸了摸雙胞胎的軟髮。
「月亮姊姊好!」雙胞胎勾起了可愛的笑容異口同聲地說道,令朴泰英終於忍不住要將兩個小朋友擁進懷裡揉捏。
總而言之,陸言知就這樣站在一旁,等朴泰英抱夠那兩個在陸言知眼中就是穿著天使外皮的小魔頭。
「好了,關於阿觀的事情,妳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一手牽著一個小孩,陸言知突然有點後悔帶小孩出來的決定。
這到底是要累死他還是玩死他!
「還有一件事情,我沒有說。」神色轉瞬間地黯淡了下來,朴泰英有些擔心地看向病房裡,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個葉觀……還有檢查出性暴力的痕跡……」
陸言知覺得自己胸口一緊,心底已經不知道罵顏家歡那傢伙幾百次的變態了。
「我不敢在群組上面說,你知道小羊他……」
雖然也可以單獨傳給陸言知,但朴泰英就是怎麼樣都不想留下對話紀錄的痕跡,所以想了又想之後還是決定當面告訴陸言知就好。
「我知道。」點點頭,陸言知知道兩位兒時好友的情況也不多加責備,「關於痛覺障礙……」
雖然後來又在網路上搜尋過,但陸言知覺得還是當面再問一次比較好。
「跟之前說得一樣,痛覺會被不正常的發大好幾倍,也就是說輕微的觸碰在葉觀的感覺上有可能就像是被人用力毆打一樣,只是不知道這個問題是施打毒品後的戒斷症狀,還是他本人心理問題就是了。」
如果是前者,那只要撐過一段時間這樣的問題自然就會慢慢消失,然而如果是後者……
朴泰英不敢去想。
「還有毒品?」
「顏家歡似乎是真的非常害怕葉觀會造反,所以用了很多手段控制他。」反正對顏家歡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手段了。
垂下眼簾,陸言知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泡浸了寒冰刺骨的冷水裡,牽著雙胞胎的手微微一緊,氣氛頓時凝結了不少。
如果再早一點找到阿觀的話,阿觀是不是就不用受這些苦了?
如果他再早一點上心,下定決心也要找到阿觀的話,是不是會比現在的狀況好很多?
陸言知非常非常自責。
「你……進去的時候先敲個門,葉觀眼睛的線剛拆現在還敷著紗布,所以他還很依賴聽覺。」看著陸言知的神情,朴泰英也跟著不好受了起來,「前天拆線的時候,他的反應非常大,花了不少力氣才壓制住他。」
也是那個時候,他們才察覺到葉觀有痛覺障礙的問題,然而在陸言知的面前,葉觀似乎一直都在忍耐。
忍耐著,假裝自己什麼事都沒有。
「他最近,睡得好嗎?」
看著注意到氣氛不對勁也跟著安靜下來的雙胞胎,陸言知在敲門前閉上眼睛沉重地問道。
「不好,晚上的時候經常做惡夢。」
然而即使每一個午夜夢迴的晚上被夢魘驚醒,葉觀卻從來沒有向就在身旁的朴泰英求救;進入醫院之後,葉觀也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葉觀就是那麼地安靜,那麼地死寂,朴泰英常常醒著看對方總是痛苦地醒來,然後轉瞬又變回那尊寂靜的人偶,半躺在床上發著呆。
朴泰英不禁嘆息,問世間人心為何如此殘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