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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軍校很難考嗎?」年幼的司空坐在地板上玩著小石子,另一名少年則是坐在矮凳前溫習著功課。

 

  另一旁放置了一些乾麵包屑屑,明顯地告訴了叔凌汛那對兄弟的晚餐。

 

  「不會啊,只要你肯用功努力,肯定也考得上的。」放下手邊的功課,少年轉過身摸摸了司空的頭髮。

 

  叔凌汛看見那時的司空咯咯地笑了出來,然後不打擾少年地繼續玩起自己的小石子。

 

  後來的記憶裡,都充斥著許許多多看似微不足道,卻能令人感到幸福的回憶。

 

  司空的父親似乎因為跛了腳而導致要維持家計相當困難,但司空的哥哥三不五時就會帶一筆又一筆豐厚的金錢回來。

 

  叔凌汛看到這裡,想到的是對那些金錢來源感到疑問,但當時年幼的司空顯然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覺得哥哥能為家裡帶來收入是件很棒的事情。

 

  「司空,可以過來一下嗎?」

 

  一名穿著暴露又妖艷的女人突然出現在門口,她的身上帶了濃厚的酒氣,舉手投足間卻少不了對自己孩子的溫柔。

 

  至少到這裡為止時,叔凌汛是這樣想的。

 

  「媽,司空是男孩子……」

 

  看見女人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少年立刻站起身,然後走到司空面前護住對方。

 

  「可是司晴,你看司空長得那麼可愛,一定有很多客人喜歡他的……」女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以另一種像是在看商品一般的眼神打量著司空。

 

  「媽,我帶回來的錢已經足夠我們生活下去了,不用妳出去賣也可以生活了。」少年輕聲嘆了口氣,然後愈加地將司空護在自己的身後。

 

  「還不夠啊,那些錢要用來買更漂亮的衣服,客人們喜歡漂亮又乾淨的女人,我還需要更多錢……」

 

  「媽,即使如此妳也不能讓司空下海,再怎麼說他也是妳兒子。」名叫司晴的少年皺起眉跟女人理論著。

 

  豈料下一秒,他們的母親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

 

  「那才不是我兒子!」女人瘋狂地大吼了一聲,然後踉踉蹌蹌地走進了室內,踢翻了桌椅後來到司晴面前,「那個雜種才不是我兒子!不是我的!」

 

  下一秒,女人粗暴地伸出手想要拉扯住站在司晴身後的司空的頭髮,司晴連忙往前用力架住對方。

 

  接著他們的父親聽到聲音用很緩慢的速度進入室內,看到狀況後也趕緊跟著司晴一起將女人架離。

 

  「哥哥,雜種是什麼意思?」

 

  等到司晴回來時,叔凌汛只看見年幼的司空抬起頭傻呼呼地問著。

 

  「哥哥,為什麼媽媽說我不是他的兒子?」

 

  「司空……」司晴垂下了眼簾,然後慢慢地往前抱住司空,「對不起、對不起……」

 

  司晴沒有讓當時的司空看到他的表情,他只是緊緊抱住司空,然後不斷地道歉。

 

  「哥哥,你在哭嗎?」

 

  司空眨了眨眼問道,卻致始致終都沒能得到司晴的解釋。

 

  然後叔凌汛感覺到四周的水流迅速地加快,不自覺地他又被吸引了進去,接著持續地往下沉。

 

  模糊的意識裡,他聽見許許多多的聲音,最初都是笑聲,但慢慢地笑聲被哭泣取代,接著充斥著哭泣聲。

 

  「司空,你可以幫媽媽賺錢對不對?」那個女人邪惑的聲音突然響起。

 

  「司空,你不可以過去,那邊是人口販子!」緊接著是那位名為司晴的少年。

 

  「嘖,連搬個東西都做不好,我還真是買了個廢物。」隨著長鞭劃開空氣的聲音,粗壯的男性聲音說道。

 

  最後,他便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你說希望你哥哥不要參與境外任務嗎?」

 

  最後的聲音有些清冷,帶了點驕傲的語氣,叔凌汛本能地感受到對方可能是個位階相當高、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物。

 

  「是、是的……」司空顫抖著聲音,褪去了先前天真的軟軟童音,連叔凌汛都聽出他的話語裡充滿了恐懼。

 

  恐懼著自己現在面對的人嗎……還是恐懼著其他的什麼東西。

 

  「有趣,區區一介奴隸,既然膽敢向我提要求。」男人的聲音上揚了一度,然後揮動了手中的棍棒。

 

  叔凌汛聽見司空悶哼了一聲,接著又聽見那個男人縱聲大笑。

 

  「骨頭倒是滿硬的,你抬起頭我看看。」

 

  即使只聽見聲音,叔凌汛都知道此時的司空肯定是乖乖抬起頭讓對方看,司空一直都不是足夠勇敢的人。

 

  「這張臉倒是長得很漂亮,你的母親肯定也是個大美人吧。」帶著富饒的趣味打量著司空,對方不懷好意地說道,「你想保護你哥哥,那這件事情很簡單,你就下海幫我做事吧。」

 

  「下、下海……?」

 

  「對。」男人輕輕地笑了一聲,繼續解釋道。

 

  「就是讓你去做男娼,這種事還是行的吧。」

 

  下一秒的話,讓站在一旁聆聽的叔凌汛頓時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接觸別人的過去,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為了錢財出賣自己的身體,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畫面一瞬間突然清晰了起來,叔凌汛看見一名高大的青年站在司空的面前,全身黑色的勁裝宛如要融入黑夜一般的不起眼,但青年本身的氣勢卻讓人移不開目光。

 

  有那麼一瞬間,叔凌汛是認不出對方的,然而司空下一秒的稱呼,很快地讓叔凌汛確切的知道對方是誰。

 

  「哥……」

 

  叔凌汛本能地沒有去看司空此時的樣子,因為即使不去看他都能想像出對方此時會有多狼狽。

 

  「不準叫我哥哥,我沒有你這種弟弟。」

 

  青年,又或者說是年齡增長了一些的司晴冷冷地說著,沒有了過去對待司空的那種寵溺,他的話語就如同利劍一般狠狠插進司空的心裡。

 

  夜晚的冷風慢慢地吹進了室內,叔凌汛不知道是自己站在一旁聽的也心冷,還是這裡本來就是這麼地寒冷,無論如何他只感受寒風刺骨的冷。

 

  「對了,你不能告訴你哥哥你之所以下海的原因,這也是條件,就讓我看看你們兄弟怎麼演上一齣好劇吧。」

 

  那個男人的聲音再次迴盪在空間中,那是司空當時心底不斷提醒自己的事情。

 

  他不能說出真正的原因,所以他只能承認自己是為了錢財將身體出賣給了惡魔。

 

  「雜種。」最後丟下了這句話,司晴便轉頭離開了原地。

 

  直到司晴離開後,司空才終於緩緩地挪動了身體,然後自另一旁拿出了衣物,緩緩為自己更衣。

 

  站在司空的身後,叔凌汛可以看見對方背後佈滿了許許多多大小新舊的傷痕,有的甚至才剛上過藥。

 

  站在這個空間裡,叔凌汛可以聽見對方只要一移動,腳下的鎖寮就會不斷相互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這裡就像是個牢籠,一點一滴磨損他人心智,將人逼到絕境的牢籠。

 

  「司空。」

 

  就在司空甫才更衣完畢時,房間裡的拉門突然又被人給拉了開來。

 

  跪坐在門口的是一名相當漂亮的女子,一頭銀白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宣洩而下,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細潤如脂粉,女子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貴族一般的氣質,實在難以想像他在這裡會是一名下人。

 

  「銀杏小姐,晚安。」司空一看見對方,很快地便露出了習慣的笑容,然後溫和地向對方打聲招呼,「將軍大人有令嗎?今晚又該去哪裡過夜?」

 

  幾乎不用女子說明,司空立刻就知道今晚又要去工作了。

 

  「……是皇宮。」名為銀杏的女子似乎猶豫了一會,然後才有些不情願地開口。

 

  「這樣啊,那麼得要麻煩妳幫我準備傷藥了。」

 

  語畢,似乎是覺得天氣有些寒冷,司空隨即往衣櫃裡拉了一件外衣出來,然後便匆匆地想要出門。

 

  就好像想要快點離開這裡,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樣。

 

  「等一下,你今天沒有吃過東西吧?」銀杏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嚴厲,但很明顯地是在關心著司空。

 

  司空準備出門的腳步停頓了會,然後才生硬地回頭看向銀杏。

 

  「今天下面的人應該有好好拿餐點過來,那些東西到哪裡去了?」背對著司空,銀杏依舊跪坐在門口。

 

  司空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也應該說他不想看見。

 

  「……我倒掉了。」從麻木的嘴唇裡擠出了幾個字,司空巴不得立刻離開這裡。

 

  「為什麼倒掉?」

 

  「沒有胃口,所以倒掉了。」

 

  「你知道你已經快要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嗎?再這樣下去你會垮掉的。」

 

  下一秒,名為銀杏的女子轉過頭,司空看見對方臉頰的兩旁滑過了淚珠。

 

  她是真的在為他擔心,只是司空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樣的情感。

 

  「對不起。」只能最後從嘴裡擠出簡單的三個字,司空繼續說道,「只是就算吃下去了,我也會吐出來……」

 

  所以,他才不想吃東西。

 

  吃了又吐,吃了又吐,如同另一個循環一般,所有進入胃袋的食物都讓他反胃。

 

  「……你回來之後,我會幫你準備比較好下嚥的東西。」

 

  叔凌汛聽見女子悲傷的嘆息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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