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號行星分帶

　　花開花落不由己，緣生緣滅自有時。

　　陸言知幫林筱琦叫了朋友來帶她回去之後，他一個回過頭就看見張天祥已經站在他後面了。

　　沒辦法，硬著頭皮也要打招呼。

　　「我這邊也處理完了。」回應陸言知的招呼，張天祥顯然也沒有要討好的意思，他舉起手隨意丟了一塊令牌給對方。

　　「這是什麼？」接住令牌，陸言知翻了一下，就是塊木頭製的東西，上面畫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

　　「通行令牌，有這東西你以後出入一些地方會比較方便，陸家應該有兩塊給那兩個小鬼。」今天幫人家來跑腿的張天祥簡單說明了一下，一旁的陸言知很快就想起確實這麼個東西的存在。

　　先前因為陸言知加入的太臨時所以沒能立刻給他，上官學長說做好之後會有人送過去，只是他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張天祥。

　　「謝……」

　　陸言知正要道謝，張天祥卻立刻擺擺手示意對方不用謝。

　　「你別會錯意，我今天過來只是順便幫你帶這個，原本是有其他事情要找你的。」只是沒想到會陰陽錯差剛好碰上剛才的事情，然後順手賣了對方一個人情。

　　「你找我要幹嘛？」陸言知可不認為張家的人找上自己會有什麼好事。

　　「張家要活捉葉觀，我走這一趟，就想問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活捉葉觀？為什麼？」陸言知不解，為什麼這麼突然會要活捉葉觀。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你還不懂嗎？」張天祥攤開手聳聳肩，他勾起唇竊笑陸言知神經大條。

　　剛才的事情？

　　陸言知陷入了沉思，他的確實一度認為件事可能與葉觀有關，葉觀有動機，但他不知道葉觀有沒有技術。

　　他不曾聽說能夠詛咒緣分，除非……張家已經掌握了相關情報？

　　「家母認為葉觀是個禍害，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要除掉葉觀了嗎？」看著陸言知似乎已經想通什麼的樣子，張天祥插嘴說道：「畢竟這天底下唯一能夠只掌握氣息就可以對他人下詛咒的人只有葉觀，張家也在他手中吃過幾次虧。」

　　張家曾經試圖招攬卻失敗，既然得不到就毀掉，反正張家多得是辦法整治對方。

　　「等一下，你是說他已經得到足以對緣分下詛咒的方法了？」陸言知要對方先稍停一下，雖然他有推測，但是這種事情實在是……

　　難道葉觀之所以答應與林筱琦見面，就是為了向對方下詛咒嗎？

　　「你等一下接電話時再問問不就知道了嗎？」指了指陸言知口袋裡的手機，張天祥繼續說道：「既然你不知道葉觀身在何處，那我就先走一步囉。」接著，他轉過身揮揮手就準備要離開。

　　「等一下，你……！」陸言知正要開口攔住對方，卻不料口袋裡的手機果然很不是時候的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一看，是上官學長的來電，這下陸言知更是不接不行，接起電話後，他原想讓張天祥等等，但當他抬起頭時。

　　那裡已經誰也不在了。

　　感覺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海水味，陸言知微微瞇起了眼睛。

　　「這是命令，立刻抓住葉觀。」

　　想起剛才接起電話時，陸言知明明一句話都還沒開口，上官學長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話要他想辦法抓住葉觀。

　　不祥的感覺逐漸在心底蔓延，陸言知幾乎是沉默了一陣才敢開口發問。

　　「學長，是跟委託人林筱琦的事情有關嗎？」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希望葉觀與這件事無關，至少他就不用去找葉觀興師問罪也不用親手去抓葉觀。

　　陸言知原本明明已經答應自己，今天要好好跟葉觀道歉的。

　　「既然知道了就快去找到他，你想讓張家搶先一步抓到他嗎？」抓人要緊，上官學長完全不想在電話裡與陸言知多浪費一秒鐘。

　　「……我知道了。」陸言知同樣認為讓張家的人搶先一步同樣沒有好事，匆匆掛掉之後，陸言知至少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才了解到先前朴泰英另外提示水的原因。

　　不為了什麼，就為了告訴他葉觀大致上的方位。

　　所以他現在才會在海邊。

　　「葉觀。」在海邊轉了一段時間，陸言知終於在走道的座椅上找到了葉觀本人。

　　比起外面所有人都急著找到他的這件事情，葉觀看起來似乎更享受於在這裡吹海風。

　　葉觀一如既往地沒有特別回應陸言知，只是坐在那裡用那雙眼睛眺望著遠方。

　　看著對方的反應就跟平常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的樣子，陸言知不禁有些生起悶氣來。

　　「你在看什麼？」一把轉過對方的肩膀，陸言知強迫對方與自己對上眼，他看著葉觀那張似乎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臉龐問道。

　　葉觀不明白陸言知為何會突然這麼生氣，他先是稍微愣了愣之後，才用那清幽的嗓子回答：「我在看天。」

　　「為什麼看天？」不等葉觀回答，陸言知卻先嗤笑了一聲，「你才是那個不受到報應就是老天沒長眼睛的人吧？」

　　聽見陸言知話語，葉觀幾乎無法置信地抬起頭，「言知……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懂嗎？」看著葉觀一臉還在裝傻的樣子，陸言知更生氣了。

　　「過去你用詛咒殺了那麼多人，慶洋辦了那麼多手續就是為了安頓你，泰英幫你攔下了所有人要給你的處罰，而你呢？重操舊業被仇恨蒙蔽心智，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也要給予對方處罰！」

　　陸言知自己說到最後也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愈說愈大聲，他看著葉觀低下頭沉默了許久，這一次他並不後悔對葉觀這麼說，外頭的人都在尋找葉觀，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他要怎麼保住葉觀？

　　也許送上審判庭，陸言知還能試著幫對方說幾句話，但他認為這一次恐怕誰也保不住葉觀了。

　　過去朴泰英曾為了葉觀走上幾次她恨到不行的機構去向對方說情，甚至不惜被迫交換條件才換得葉觀能無事的在大學生活。

　　否則本來，葉觀應該會更早被送上審判庭，為自己所犯下的所有案件贖罪，只因那些事情即使是被迫，卻也的確是葉觀親手所做。

　　但這一次，葉觀不僅僅是為了私人仇恨所下得手，更何況還是對緣分動手。

　　「葉觀，都這麼久了，為什麼你還放不下？」

　　看著對方沉默不語的樣子，陸言知向前一步想要拉住對方，卻意外地被葉觀甩開。

　　「言知，換作是你，你能不恨嗎？」

　　葉觀抬起頭的那一剎那，陸言知彷彿聽見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葉觀像個人一樣真實的活著，然而他也是第一次體認到葉觀這個人，說不定早已被名為仇恨的感情給填滿了整個軀殼。

　　「言知，對你來說，我是不是也像人偶一樣，沒有感覺、沒有感情，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也沒有任何想法？」

　　這是第一次，葉觀反過來去質問陸言知。

　　「你是不是覺得無論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生氣？就好像我沒有任何底線？」看著陸言知，葉觀那雙清澈的眸子卻染上了濃厚的哀傷，「如果你覺得我造成你的負擔，早點說不就好了？」

　　如果早就在懷疑他的話，又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解釋？

　　「就算我說，林筱琦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會相信我嗎？」

　　葉觀幾乎是抱持著對陸言知最後的信任開口，然而陸言知幾乎沒有思考太久的時間便立刻張開了結界抽出長劍。

　　「我還沒說林筱琦發生什麼事情你就已經知道了，我還拿什麼相信你？」痛苦地說著，陸言知只能勸對方回頭是岸，「葉觀，跟我走吧。」

　　「連你也不相信我。」葉觀搖了搖頭，他勉強勾起嘴角朝陸言知一笑，「紅妝，帶我走吧。」

　　「遵命，我的主人。」一聽到葉觀的召喚，一隻朱紅色的巨鳥旋即突破了陸言知所設下的結界盤旋在上空中。

　　「紅妝？」一聽到紅妝的名字，陸言知抬起頭看著突然出現的巨鳥，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葉觀居然與紅妝是一夥的，「葉觀你果然……！」

　　那麼之前的事情，包括楊閔傑的死……

　　「葉觀！」陸言知怒吼一聲想要上前攔下葉觀與紅妝，卻被紅妝先一步得手下了一道火牆而被迫無法前行。

　　看著已經準備要離開的兩人，陸言知每動一步那道火牆便會跟著移動攔住他，他連走上靈道去追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逃走。

　　「葉觀，我會抓到你的，不管你這傢伙躲去哪裡我都他媽一定會抓到你！」

　　「我等你。」趴在朱紅色巨鳥的身上，葉觀看著在地面上的陸言知輕聲說道。

　　只是陸言知聽不到，也再也看不到葉觀離開前所掉下的眼淚了。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