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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輕撫過臉頰,解華理舒適地闔上眼皮,盡情享受這片刻的清寧。

 

  他不由得想起最初與陸家雙子見面時,也差不多是在這樣的靜謐的夜晚,那時他的父親因為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東西,誤以為是妖怪附身,而被帶去給陸家掌門驅邪。

 

  豈料,陸家老掌門一見著解華理不僅沒有喊著妖孽納命來,反而拱手一揖,對年幼的解華理極為尊敬。

 

  「這位大人是這世間僅有一位的解鈴人,受上天的委託可以解開各種緣分,也能為您解惑,他出生在解家,是解家幾世修來的福氣啊。」陸家老掌門一邊向解華理那只懂得經商的父親解釋,一邊帶他們父子到後院處一個偏僻的破柴房。

 

  「是這樣嗎……」解華理的父親當時半信半疑地跟著,因為解華理當時總是說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他的父親總害怕這孩子莫不是被附身了也說不定。

 

  解華理那時其實也沒說什麼,只說主屋後院有人總是站在那裡,但任憑誰去看了,卻怎麼也看不到解華理當時口中所說的「人」。

 

  於是,狀況就變成解華理的父親嚇得帶對方去找高人幫把手了。

 

  「當然是這樣,況且這樣才不是妖怪,真正的妖怪……」陸家老掌門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打開鎖在破柴房門外繞了一圈又一圈的鐵鍊子,在老掌門推開門的那一刻,一陣與腐敗食物及排泄物混合的惡臭味立刻撲鼻而來,解華理的父親與年幼的解華理雙雙皺起眉頭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唯獨老掌門見怪不怪地站在門口,他眉頭皺也沒皺一下,只是舉起那隻佈滿皺紋的右手顫抖地指向躲在角落的兩個東西緩緩說道:「真正的妖怪,是長這樣子的。」

 

  年幼的解華理當時努力忍住那股惡臭味抬起頭,只看見兩個與自己年紀相仿卻蓬頭垢面的小孩雙雙躲在角落抱在一起發抖,他們身上的衣物都早已破爛不堪,腳邊散落著湯水混雜而成卻發出食物腐敗味道的東西,在另一邊還有不少穢物聚積。

 

  蒼蠅與老鼠在附近轉圈,那兩個孩子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凹陷的兩頰以及細瘦的四肢,其實就算不用詢問,所有的跡象都顯示了這兩個孩子並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

 

  然而若是再多看那兩個孩子一眼,很快便會發現其中究竟有什麼古怪之處,那兩個孩子居然長著一模一樣臉孔。

 

  「這是……」解華理的父親皺起眉頭,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他轉過頭看向陸家老掌門,驀然想起幾年前陸家府上夫人因受妖怪侵擾而去世的消息。

 

  看這樣子,陸家老掌門怕是把這兩個孩子當作妖怪看待了,不過也是,畢竟這世上怎麼會有長相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呢,要說不是妖物怕也難以說服人心。

 

  年幼的解華理站在一旁並沒有多加理會自家父親在思考些什麼,他微微瞇起眼睛,數條象徵著緣分的細線立刻浮現在他眼前,而當解華理注意到那兩個孩子胸口的金線不約而同的連至陸家老掌門的胸口時,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詫異的神情,卻隨即又盡收眼底,將心思給藏了起來。

 

  很老派的故事,擁有相同面貌的兩個孩子在出生時奪去了母親的性命,摯愛之人的死去使得做為丈夫的老掌門將罪過推到了兩個孩子身上,並指控無辜的幼童是妖怪的化身。

 

  無稽之談。

 

  孩子是無辜的,解華理當時想就算他這麼說了,這群年長他不知有幾倍歲數的大人恐怕也是不會理解的。

 

  「主人?」

 

  鴶鈴的聲音猛然傳進耳裡,解華理趕緊將自己從記憶中回過了神,在注意到彼此仍然在半空中時,他半瞇著眼眸有些慵懶地開口道;「鴶鈴,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久久沒聽到您的聲音,有些擔心。」

 

  怕自己的速度太快把對方給甩了出去,鴶鈴只能勉強從身後的負重感來感覺解華理的存在,可是眼下他們兩人的體型差距那麼大,解華理在鴶鈴的背上幾乎可以說是輕到幾乎難以感知,這也是鴶鈴之所以會出聲的原因。

 

  「妳飛慢一點不就行了。」打了一個呵欠,解華理絲毫不在乎地說道。

 

  「您這句話就像是在說,請我靜止不動一樣。」輕拍了一下翅膀,其實比起往常,鴶鈴已經盡最大的可能將速度放到了最慢,否則按平常那老是幫解華理寄送書信的速度,還不把解華裡折騰死才怪。

 

  「我知道我知道。」解華理揮揮手,對於鴶鈴放慢速度的事情,他多少還是知道的,又在鴶鈴那黑白色的羽毛間蹭了一會後,才終於見解華理勉強抬起眼皮子,指著地面上一椿大宅院說道:「等等,就是那棟房子了。」

 

  「咦咦咦!您要早點說啊!」注意到解華理所指那棟大宅院儼然已經就在眼前,鴶鈴連忙緊急煞了車就要降落,卻不料她控制不住自己下降的速度而導致兩人迅速下墜,「您抓穩了啊!」

 

  主僕兩人直落落地往地面墜落下去,眼看大宅院中心的院子已經接近眼前,而鴶鈴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解華理坐在鴶鈴背上閉上眼睛,試著想像待會他們一同撞上地面時會受多重的傷,又或者是會發出多大的聲響驚動附近。

 

  然而,衝擊並沒有如預想中那般傳來,解華理剛睜開眼睛,取而代之的卻是兩張相同的臉孔站在自己眼前,其中一名短髮青年負責運轉著術法將鴶鈴的速度給緩了下來。

 

  「唉,小妖怪,載著妳的主人時可得好好看路啊,隨意飆車是很不可取的。」一頭青絲隨意的綁起,陸津笙站在一旁打了一個呵欠,顯然才剛從被窩中匆忙起來。

 

  「阿蟹啊,你得好好感謝我哥提早『看』見你們今天晚上會往這裡來,還會控制不住的事情呢。」陸津曲一頭短髮在明夜中輕微的晃動,他手中運轉著術法,直到確認鴶鈴可以安全落地後才終於收回了手,停下術法。

 

  陸家雙子一前一後地站著,兩人看起來都還散發些許慵懶的氛圍,明顯並不是那麼情願從被榻上起來的樣子。

 

  「津笙,先跟你道聲謝。」翻身躍下鴶鈴的背部,差點以為自己會死在鳥類飆車路上的解華理先向陸津笙拱手作揖後,又向陸津曲做了相同的動作後繼續說道:「津曲也是,有勞幫忙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兩個才要感謝小花你借了這間宅子給我們住一晚呢。」陸津笙又打了一個呵欠後,一邊擺手說道:「況且,我也是突然夢到你們兩人的事情,才趕緊讓津曲起來幫忙,真的不是什麼大事。」

 

  解華理聽完,多半也能想到大概是陸津笙在驚嚇中清醒後,才趕緊把睡在身旁的雙生兄弟搖醒,要他起來幫忙救人。

 

  「我原本想說如果是一般人就算了,聽到是阿蟹你才趕快從床上跳起來。」陸津曲在一旁插嘴說道,他誇張地比手畫腳,說明自己當時究竟有多匆忙跑出來看情況,「我走到院子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已經開始失速下墜了,就算是我當下也只能想出三種方法救你們,好好感謝我吧。」說完,陸津曲驕傲地抬了抬胸襟。

 

  「好好好,真是謝謝你了。」解華理輕笑了一聲,又向陸津曲道了聲謝,三人看起來有說有笑,和樂融融,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鴶鈴忽然一反平常的不敢多說一句話。

 

  解華理並不知道,在妖怪的圈子當中,關於陸家雙生子的謠言幾乎多到數不輕,而且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陸家雙子討厭妖怪,厭惡神靈,憎恨人類,卻只有解鈴人是唯一的例外。

 

  在鴶鈴打輸解華理,正式在他底下工作的時候她還尚無法明白那則謠言的真偽,因為在這之前鴶鈴從來沒有看過解華理與陸家雙子有所往來,然今日一看,她多少也明白了那謠言是真的。

 

  陸家雙子的確對解華理與他人不同,但是鴶鈴自己呢?對待身為妖怪的鴶鈴,他們也會因為她在解華理手下做事而有所不同嗎?

 

  她無從知曉。

 

  「不過,小花你來的也正好。」陸津笙微微瞇起一雙細長的眼睛,他看了眼高掛在天上的一輪明月以及漫天的星斗之後,緩慢地說道:「有件事情,我本想明天再告訴你的,既然你已經先過來了,我們就提早談談這件事情吧。」

 

  「你是說這宅子裡的其他氣息嗎?」解華理聳聳肩隨意開口,就算不用陸津笙說,他也早在踏進這宅子的那一刻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這裡除了他們三人一妖以外,還存在著其他東西。

 

  「既然這樣,那就好談了。」同樣早就已經知道這屋子裡還有什麼東西的陸津曲笑道,接著他一彎腰做出恭迎的手勢,「阿蟹,請你男扮女裝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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