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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蕙禮沒有上過靈道,所以當陸言知說下了車站要直接上靈道時,她還真的沒辦法提供什麼意見,因此她也只是點頭應聲表示自己沒有意見之後,又轉頭看起窗外的景色起來。

 

  這趟路程中申蕙禮除了一開始顯得有些興奮外,陸言知總覺得對方在進入月台以後便總是在神遊,彷彿有什麼事情鬱結心中一般,那張平日光鮮亮麗的臉龐一陰鬱起來,反而讓陸言知無法忽視對方的心情。

 

  「申姊。」陸言知喚了一聲,在申蕙禮那張清麗的臉孔無辜地向自己投來詢問的眼神時,陸言知有些尷尬地搔搔臉頰繼續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申蕙禮搖搖頭,她奇怪道:「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我只是在想……妳一路上好像都心不在焉似的。」

 

  陸言知話一說完,這回倒是讓申蕙禮略為驚訝地楞了愣,但是轉念一想,申蕙禮確實也不能否認自己這一路上都在想其他事情,她苦澀地勾起嘴角,眼神有些遊移,也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你知道,龍家不願意保我了嗎?」

 

  半晌,申蕙禮思來想去後,劈頭就給陸言知一記震撼彈。

 

  「為什麼?」陸言知聲音險些拔高,只是他想起這裡還是公眾場合,在最後一刻收住了聲音,疑惑的眼神卻沒有少投向申蕙禮。

 

  申蕙禮在看見陸言知那過於吃驚的反應時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接著她聳聳肩,沒怎麼驚訝地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值得吃驚的事情,當初幫你們救人偶出來時我曾經背叛過顏家歡,在我們這個行業裡,一個對上司不夠忠誠的下屬,無論到哪裡都不會再得到信任的。」

 

  說到這裡,申蕙禮微微瞇起那雙帶了隱形眼鏡的眼眸,「我一開始也說過,龍家只是因為需要從我這裡得到一些消息才保我一命,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不再保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申蕙禮的語氣說得很輕,好像每一件事情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似的,理所當然的她背叛上一個老闆,理所當然的她失去了信任,理所當然的被另一個家族接受,理所當然的被當成棄子。

 

  理所當然的,成為被追殺的對象。

 

  「追殺的事情……」陸言知往前傾了傾身子,試著探問下去。

 

  「想殺我的人多著呢。」申蕙禮哈哈一聲,她笑了笑,低聲繼續說道:「我呢,就是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別說是顏家忠誠的餘黨對我殺紅了眼,過去幫顏家歡做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結下不少恩怨了,後來跳槽到龍家做事也沒有少幹過壞事。」

 

  說到這裡,申蕙禮朝陸言知眉眼一勾,漂亮的臉蛋帶著滿滿誘人的意味,她笑得有些淒涼,卻充滿自信地說道:「你說,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不是罪有應得嗎?」

 

  陸言知心中一動,他動了動嘴唇,原本想說些什麼開導對方,卻覺得喉嚨像是被卡住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本能地想回答不是,想告訴對方並不是那麼理所當然地申蕙禮是個罪人。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是以前,陸言知對於這種黑道內部的人員必定是敬而遠之,也絕不會與他們有所接觸,更不會為他們說話,甚至連憐憫都做不到。

 

  可是與申蕙禮相處久了,陸言知逐漸也知道對方有許多難處,也明白申蕙禮跟過去自己所想像的黑道不一樣,也許申蕙禮只是個案,但陸言知知道對方是個明白事理,而不是隨意使用暴力傷害他人的人。

 

  蹤然這只是申蕙禮給他的感覺,但陸言知就是覺得對方不會是個壞人,否則申蕙禮大可做一個麻木不仁的冷血殺人者,而不是在察覺陸言知等人當初要救葉觀時主動伸出援手。

 

  「沒辦法出來了嗎?」陸言知油然想起在課堂的案例中,有許多之後所謂金盆洗手的黑道人士,一想到這些前例,他便不由得天真地脫口問道。

 

  申蕙禮搖搖頭,她撐著下巴慢慢地向陸言知解釋,「你太天真了,要知道我們這一行啊,踏進來,便難以脫手了。」申蕙禮當然也知道外頭有許多金盆洗手的案例,她也沒有少聽過業內一些成功洗白的前輩。

 

  可是她這個人啊,她的半生與青春都在這裡耗費完了,除了會一點照顧小孩的本事外只知道如何扣下板機、抽出小刀奪取他人的性命,況且她連一張高中文憑都沒有,倘若真的走出黑暗的角落回到陽光底下以後,她又該何去何從?

 

  注意到他們已經抵達預計提早下車的車站,陸言知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他先向申蕙禮拿取對方的車票,然後站起身拿起放置在行李架上的輕便行李,接著便轉而帶申蕙禮離開車廂,然而在帶申蕙禮離開前,陸言知突然向申蕙禮伸出手。

 

  申蕙禮挑了挑眉,看著朝自已伸出的掌心,她猶豫了那麼幾秒鐘,最後還是反握了上去。

 

  「陸家的小恐龍,你覺得我幾歲了?」在陸言知牽著申蕙禮走過人潮擁擠的月台時,申蕙禮在後頭望著陸言知那始終不展的眉眼,有些好笑地問道。

 

  「我不知道,申姊。」陸言知剛走出月台,把兩張車票遞給站務員以後,陸言知只光顧著四處張望尋找靈道的位置,顯得無暇顧及身後的申蕙禮,直到他終於發現在車站外的公車站牌旁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金色光芒,陸言知才鬆了口氣回答道:「我原本以為妳大概落在二十五歲左右,只是現在……現在我真的不知道了。」

 

  申蕙禮的真實年齡隨著她卸去厚重的妝容而愈加顯得年輕起來,最初與申蕙禮見面時,申蕙禮的外貌、妝容加上與龍慶洋堂哥的關係確實讓陸言知誤以為對方是年紀比自己還要大的長輩,是以陸言知也一直稱呼對方一聲申姊。

 

  只是現在的申蕙禮穿著一申白色洋裝,淡淡的妝容使她的真實年齡暴露出來,連陸言知今天見到對方時都差點沒能認出,若是申蕙禮不說,看起來就像高中生似的。

 

  「你……」正當申蕙禮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背後一陣槍聲響起,申蕙禮感到子彈的軌跡險些從自己肩膀上穿透,彈風擦身而多過,她幾乎想也不想的,反射性就從懷裡掏出手槍,直接往身後也回敬一發過去。

 

  連續聽到兩聲槍響,車站四周的民眾頓時驚聲尖叫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在大廳內亂竄逃生。陸言知也被槍聲嚇了一跳,他本來本能性的逃跑,卻在邁出步伐前想起身後還有申蕙禮。

 

  「走!」申蕙禮帶著陸言知大喊了一聲。

 

  她朝後面開了一槍之後卻遲遲找不到殺手的人影,別無辦法,她皺起眉頭拉起陸言知的手就跟著先往人潮眾多的地方逃竄。

 

  「等一下,我們往公車站牌那裡走!」陸言知稀里糊塗的被申蕙禮牽著逃竄,兩個人跑得氣喘吁吁,好似這輩子都沒有逃跑過似的,好不容易躲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慢下腳步,兩人終於有一些喘氣空間時,陸言知指著不遠處只剩五步距離之遠的公車站牌說道。

 

  申蕙禮一邊藏起手槍,一邊抬起頭看向僅幾步之距的白色公車站牌,她向陸言知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接著便開始緩慢地移動腳步,努力在人群之中鑽到站牌的位置。

 

  等到兩人好不容易鑽出人群走到站牌前,申蕙禮聽見遠方傳來不絕於耳的警鳴聲,一時之間附近的人都往警鳴的方向看去,申蕙禮也不例外,想要去看警車的方向。

 

  「抓好了。」許是因為已經脫離險境的關係,陸言知的聲音顯得冷靜許多,他在申蕙禮耳畔旁說了一聲,頃俄間,申蕙禮只感到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她的雙腳猛地離開地面,警車從轉角開出的畫面逐漸遠離,狂風吹亂了她的長髮,髮圈掉落,申蕙禮本能地閉上眼睛,她的雙手被陸言知緊緊握在掌心,興許是怕她站不穩的緣故,陸言知另一隻手環上了她的腰,但貼的不緊,只是虛扶了一把而已。

 

  直到自己的雙腳穩穩地踏在一個地方時,申蕙禮才敢微微睜開眼睛。

 

  在黑暗中,她首先看見的是漫天的白雲與霧氣,冷風輕撫過她的臉頰,略一凝神,她便看見腳下五光十色充滿霓虹燈的城市,一閃一閃的燈光好似夜空中的星子,申蕙禮從未想過自高空中看那俗氣的霓虹燈,竟也能是另一般的景色。

 

  「妳把香囊拿出來,然後戴到脖子上。」陸言知見申蕙禮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緊接著要求對方做下一件事情,虛扶在申蕙禮腰間的手寸步不離。

 

  申蕙禮乖乖地將收在隨身包包中的紅色香囊取出,然後稍微整理了凌亂糾結在一起的紅線以後,才敢將香囊戴上。

 

  下一秒,她看見一條由金線交織而成的大道在自己眼前蜿蜒顯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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