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熟悉的甜膩嗓音再上方響起,陸言知身子猛地一震,連來人都沒有確認清楚,便幾乎可以說是下意識地反射動作,直接從異空間裡抽出了雪亮的長劍往對方身上招呼了過去。
「哎喲喲,這麼久不見面,您也不跟我敘敘舊,就這麼直接對我刀劍相向啦?」依舊是那頭挑染著惹眼的火紅色短髮,紅妝仍然不減那皮笑肉不笑的噁心笑容,立刻拿出慣用的燈杖,硬生生接下陸言知那一擊。
「妳閉嘴!」陸言知低吼了一聲,劍鋒一轉便要再次招呼過去。
「您這是要殺了紅妝?紅妝倒是無所謂,但您就不想知道,人偶究竟去了哪裡嗎?」紅妝咯咯地笑道,她這麼一說果然令陸言知霎時間收住了劍勢,留在原地惡狠狠地看著她。
「妳說,葉觀究竟身在何處。」
「唉,紅妝剛剛被您這樣一驚,嚇得不小心給忘掉了,您說該怎麼辦呢?」紅妝甜膩的嗓音響起,精緻的臉孔上仍然帶著笑意,她抬了抬臉,示意陸言知收劍。
陸言知在對方眼前簡直恨不得噗上去先撕了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再將對方五花大綁之後,逼問出對方關於葉觀的下落。
「瞧您這神情,大概是不想丟劍吧?唉、紅妝好害怕啊,怕得瑟瑟發抖呢,而且越怕忘得越多,這該如何是好呢?」
明明紅妝的臉上壓根沒有任何害怕的神情,她偏著頭帶著笑,刻意裝出十分困擾的樣子,她知道陸言知十分想知道那尊人偶的下落,才如此故意刁難對方。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陸言知最後沉默片刻,終究是收起了那雪亮的長劍。
「好了,妳想起來了嗎?」陸言知抬臉,一張陰沉的臉色顯然壓抑了怒氣,冷冷地開口問道。
紅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也不知道想起了多少,您再問問?」
「葉觀在哪裡。」
「您這問法可不對了,明明知道我的主人是誰,您怎麼覺得我會輕易告訴您他藏身何處呢?」
陸言知聽著紅妝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眼前耍嘴皮子,差一點沒忘記眼前這妖孽過去有多會用那張嘴巴不斷反問自己,他只覺得頭痛欲裂,要不是因為他現在只是解鈴人又急於問出葉觀的所在位置,還真想一個箭步上前去一把劈了,降妖除魔。
再三壓下自己焦躁不安的怒火之後,陸言知耐著性子開口:「換個問法,妳來這裡做什麼?」
「幫張家辦事跑腿囉,您不會不知道這麼隱密的地方,能藏東西吧。」紅妝又是一陣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咯咯笑聲,明明頂上還艷陽高照,陸言知卻覺得身邊陰冷了幾分。
暫且先忽略掉身邊溫度的變化,陸言知想起最後與葉觀分開時的記憶,一挑眉再次開口:「張家跟他有掛勾?」
「這個問法也不好,您得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掛勾的,紅妝才好回答您啊。」紅妝嘖嘖兩聲,晃了晃食指,像是在說陸言知不懂如何問話,「不過,您問了紅妝也不好回答,只能告訴您,張家不是好東西。」
「還需要妳提醒。」陸言知冷笑了一聲,「這裡藏了什麼,張家的東西嗎?」
「我可不知道,我是受命來帶走某位大人重要的東西的。」
「什麼東西?」
「呵呵,總之是大件的物品,聽說跟星君大人有關呢。」
陸言知眼皮一跳,立刻明白過來藏在這裡的東西是什麼了,說時遲那時快,他立刻從異空間中抽出了雪亮亮的長劍,直接往紅妝的脖頸處斬去。
紅妝輕笑了一聲往上一躍,一閃身便輕鬆躲過了陸言知的攻擊,陸言知本以為對方會立刻向自己反擊,卻見紅妝臉上神色微微一變,陸言知正奇怪發生了什麼事情時,紅妝便突然從原地消失了。
陸言知也沒多細想是發生多大的事情,居然能讓紅妝立刻放棄張家交代的任務直接離開,倒不如說他其實挺高興的,這樣一來陸言知也不用多費力氣就能搶先一步奪得紅妝口中的「物品」。
將長劍收回了異空間裡之後,陸言知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接著便抬起頭開始觀察起了前方的道路走向。
其實這並不難,因為這是一條單行道。問題是陸言知也不清楚這條單行道的終點到底是什麼就是了。
剛剛上官學長的提示是什麼來著?「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山中。線索,往中心去。」
先不說在地下是什麼意思,陸言知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現在在山林裡,這裡難道是指山中嗎?也就是說朴泰英跟龍慶洋,其中一個就在這附近?
那後面那句線索又是什麼意思?
陸言知覺得自己被搞懵了。
仰天嘆了一口長氣,陸言知也別無他法,反正這裡總歸是兩個小姪子送過來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才對。抱持著這樣的心態,他便直接往山頂上走去了。
一路上,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他有想過終點處會不會是墳墓、祖祠、孤兒院、教會之類的地方。之所以會想到墳墓或祖祠,是因為想到朴泰英的生母,陸言知事後想想,既然那麼多年前就已經是病到將死之人了,沒準其實根本活不到現在,龍慶洋代替辦了後事之類的。
而之所以想到孤兒院或教會,就單純只是直覺了,就是那種熱心助人的福利機構,基本上陸言知都想了一遍。
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最後豎立在自己眼前的建築物,安養院。
看著眼前的建築物,陸言知並不算是特別驚訝,只是略微詫異。應該說真正讓他詫異的並不是這棟建築物本身,而是此時透過玻璃門他所見到的身影。
對方此時與往日那誇張的打扮完全不同,而是穿著一周前曾經見過的白色雪紡洋裝外頭套了件灰色長罩衫,腳下還踩著一雙樸素的平底鞋,只略施脂粉的容顏彷彿又比上次見面時年輕了幾分,而且輪廓還隱隱與他熟識的某人極為相似。
當下他立刻動了身前進,自動玻璃門感應到有人經過而自然打開了大門,甫進入室內,院內的冷氣立即呼嘯朝陸言知襲來,但陸言知一時半刻也沒有顧及那麼多,只見他一個箭步向前接近對方後便立刻開口。
「申姊。」
身著白色雪紡裝的人肩膀微微一顫,不帶陸言知再次開口,便先轉過身來招呼起了陸言知。
「陸家的……陸言知,你怎麼會在這裡?」想起這裡還有旁人在場,申蕙禮連忙收住了氣勢,改口稱呼陸言知的名字問道。
「我是……路過的,剛好路過這裡。」陸言知正抱屈要說自己是突然被丟到這荒郊野外的,但轉念一想就算申蕙禮對這種術法見怪不怪,也不代表在場的其他人也見怪不怪。
連忙改稱自己是路過這裡後,陸言知無視了櫃檯人員及申蕙禮朝自己投射而來的疑惑眼光,逕自開口,「申姊呢?怎麼會在這裡。」
「喔……路過的?」顯然對於陸言知口中的路過抱有諸多疑惑,但眼下申蕙禮自己也有些事情不好告訴陸言知,一碼抵一碼,暫且就先不掀彼此的底牌了。只見她一抬眉,涼涼地道了句,「慶洋的母親住在這裡。」
慶洋的母親,不是泰英的?
陸言知心底不只是疑惑,簡直是莫名其妙了。為什麼是慶洋的母親而不是泰英?照理說他要找朴泰英,那線索不也應該給跟泰英相關的東西嗎?
彷彿一眼就瞅出了陸言知的疑問,申蕙禮嘆了一口氣轉身繼續辦理相關手續時補充說道:「這裡,是龍家為了慶洋的母親而特別設立的,如果要藏人,這裡也的確是個好地點。」
所以說,如果當年龍慶洋救出了朴泰英的母親,如果想要掩過張家的耳目藏人的話,這裡也是最佳地點……是這樣的意思嗎?
「申姊妳為什麼之前沒有告訴我?」陸言知仍然不解。
他事前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所以也沒有想過龍慶洋會把人藏到這裡。但看現在申蕙禮人就在這邊的樣子,陸言知可不會相信對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嗯,因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裡是龍家底下的機構。」從櫃檯人員的手中接下一疊資料之後,申蕙禮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口,接著便轉頭要陸言知跟著自己走,她一邊走一邊說道:「嚴格來說,是只屬於慶洋底下,龍家高層似乎也不太清楚這裡的詳細狀況。」對龍家高層來說,反正多年來運作也沒出什麼問題,便由著慶洋去弄了。
似乎是因為龍家高層沒有過於關注這個機構,也或許是因為這裡是慶洋母親養老的地方,更或許是由於龍慶洋行事小心的緣故,以至於龍慶洋偷偷在這裡藏了些人都沒有被發現。
「那麼,小楓的母親也在這裡嗎?」陸言知問道。
「曾經在這裡,但現在已經不在了。」申蕙禮按下了電梯按鈕,在準備上樓前數了數手中的資料,接著一把遞給陸言知。
陸言知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便聽見申蕙禮冷冷地說道。
「上個月,她便已經病逝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