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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觀在陸家雙子離開後喚來了紅妝,他本來是不覺得對方會現身的,可紅妝卻還是出他意料之外的現身了,只是不再是過去那張曾經妖艷的臉孔,而是一張極為清秀精緻、小巧可人的樣貌出現。

 

  葉觀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對方用那陌生的樣貌出現時,他就覺得對方一定是紅妝。

 

  大概是氣質吧,雖然沒說過,但葉觀覺得紅妝其實不適合妖嬈的外貌,這樣清麗靈動的感覺更適合對方。

 

  紅妝,又或者說是鴶鈴有些踟躕的站在一旁,她抬起頭悄悄看了葉觀一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些天來她一直都在這附近徘徊,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明明陸言知已經解開了他們之間的主僕關係,也收回了在百年前對鴶鈴下達的命令,可是鴶鈴卻依舊堅守在葉觀所住的醫院附近盤旋,像是不願放手般地執行著失效的命令,執拗的保護著對方。

 

  葉觀依舊看著窗外,夕陽西斜,如烈火般鮮豔的紅渲染了一片天,雲海在空中波瀾起伏,宛如因被人從中間丟了顆石子而翻騰起來,泛起一片漣漪。

 

  面對這樣的景色,葉觀的表情依舊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靜令人捉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鴶鈴等候了好一陣子才聽見對方清幽的嗓音開口道:「能夠告訴我,妳是陸言知送到我身邊的人,對嗎?」

 

  「……是。」有些不情願的開口,鴶鈴把手藏到背後緊張的糾結在一起。

 

  「紅妝也是假名?」

 

  「是。」

 

  「真名呢?陸言知給妳的名字是什麼?」

 

  「鴶鈴。」

 

  葉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接著他又像是若有所思一般的沉默了半晌,才又開口說道:「妳的真身,是鶺鴒鳥嗎?」

 

  「……是。」鴶鈴呶呶嘴,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說道。

 

  怪就怪在陸言知當年取名取得太隨興,因為鴶鈴乃是鶺鴒鳥所化,就一個隨口把她命名為鴶鈴了。

 

  葉觀輕笑了聲,那聲音不似女人一般高亢,也似男人一般低沉,就是輕輕脆脆的陰陰柔柔的,不帶任何一絲雜質,聽在鴶鈴耳裡竟格外的好聽。

 

  良久,葉觀感傷地說道:「很像他的作風。」

 

  鴶鈴自然知曉葉觀口中的「他」指的正是陸言知本人,先前時後兩人就是直接道出陸言知的名字,鴶鈴都還沒有什麼難過的情緒上心頭,只是這會葉觀的語氣中帶了點感傷,或多或少也勾起了鴶鈴對陸言知的那股思念。

 

  她花了上百年的時間遵守陸言知的命令,在一旁守護陸言知所珍惜的人,可陸言知那白眼狼倒好,這主僕情分竟是說斷就斷,若非此刻他們已是生死兩岸的人,只怕鴶鈴非要把對方拖出來給興師問罪一頓。

 

  緩緩平復下略為煩躁的情緒,鴶鈴定了定神凝視著葉觀感傷的神情,她不禁嚥了口水,有些猶疑地開口問道:「您……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聽見鴶鈴的話語,葉觀感到鼻腔一酸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究竟該如何表達才好。

 

  只是他有時候會想,如果時間再提早一點,別走得那麼快的話,也許一切都還有一點點轉圜的餘地。

 

  這些日子以來,葉觀有時候會試著去思考事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了控制,從對方動手傷害自己開始,還是自己受到傷害反擊對方開始。

 

  又或者在更久以前,他們初識時開始就注定了往後這所有不受控制的一切。

 

  輕輕地閉上眼睛,時間流轉的速度還是太快太快,等葉觀終於回過頭想要理清時,他們就已經被時間永遠地分離了。

 

  葉觀可以默默吞下任何人施予給他的傷害,然後將傷害轉化為仇恨,等待數年以後再伺機復仇,所有人均是如此,毫無例外,本來應該是沒有例外的。

 

  可是陸言知卻成為了一個例外,葉觀當時就是覺得陸言知拋棄了他,而且是在理解陸言知懷疑他的一瞬間感到滿腔的怒火湧出胸口,既苦澀又憤怒,更多的甚至是委屈。

 

  葉觀把命契交給張家時,其實是知道張家會怎麼處理那張命契的。也許是用那張命契上面的詛咒能力去對付陸家,也或許是以此要脅陸言知。

 

  不得不說葉觀確實是在賭,賭陸言知會怎麼做,而同時葉觀也賭贏了。

 

  但他完全沒有賭贏後的喜悅感,因為他確實後悔了,仔細想想這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場鬧劇,一個自卑的男人為了測試暗戀的人所自以為是寫出的劇本,像個小丑似地為了那微不足道的勝利而沾沾自喜。

 

  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愛著對方。

 

  即使他傷害了他,而他也傷害了他。

 

  他們愛的玉石俱焚,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愛著對方。

 

  我愛你,即使愛你讓我變得一無所有。

 

  葉觀又沉默了好一陣子,讓鴶鈴顯得有些侷促地站在一旁,葉觀沉默的時間愈長,鴶鈴備受冷落而有些尷尬的時間也就愈長,當鴶鈴正打算向對方先行告退時,葉觀卻突然開口了。

 

  「最後,我可以拜託妳一件事嗎?」

 

  鴶鈴挑挑眉,她不太明白自己還能為葉觀幫上什麼忙,但她仍然從容開口道:「什麼事情?」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風景,妳能載我一程嗎?」葉觀見鴶鈴臉上變化莫測的神情,他連忙又補充道:「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因為我不能走靈道的關係,以前看陸言知他們總是能站在天空中的樣子,就一直在想他們眼中究竟都看到了什麼樣景色。總之,妳只要載我在天空中沿著靈道的方向轉轉就行了。」

 

  葉觀難得地一口氣說出這麼長一段話,鴶鈴站在一旁稍微思考了一陣子,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講不太出來,只好口頭上先答應葉觀。

 

  聽到鴶鈴答應了下來,葉觀立刻翻身下了床,在鴶鈴弄清楚他的意圖之前走到窗戶旁邊,一把打開不太好開的窗戶。

 

  晚風輕輕吹了進來,葉觀那頭偏長的頭髮順著風被吹散了開來,他回過頭,被月色映得清澈無比的臉龐笑道:「那麼,我們就出發吧?」

 

  「欸?」鴶鈴愣了愣,原先還有些恍神,在理清葉觀的意思之後,頓時有些慌張起來,「等等等等,您、您是要現在出去嗎?現在是晚上喔,對身體不好吧,對吧!」

 

  「啊……其實如果妳今天晚上沒來的話,我是打算跳下去的。」葉觀勾起輕淺的笑容說道,輕鬆的語氣彷彿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

 

  鴶鈴呼吸一窒,她下意識地想開口說她沒有那個意思,但葉觀卻擺擺手,搶先一步開口說道:「沒有我的世界,會難過的人其實很少,可是沒有陸言知的世界……」葉觀頓了頓,他選擇轉過頭背對鴶鈴,他猶豫了一會,薄唇微開,他看著外頭的飛蛾爭先恐後地朝路燈方向撲了過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又像是懷念著什麼一般。

 

  良久,葉觀說道:「沒有陸言知的世界,真是很難讓人想像呢。」

 

  就像是夜晚的星空失去月光,又宛如蓊鬱的森林失去樹木,不僅令人感到悲傷,甚至令人無法置信,葉觀自己也是花了好一陣子,才緩緩消化過來。

 

  消化過來以後,自己想了幾天,還是覺得這條命到底不是屬於他的東西,理當要還給陸言知才是。

 

  「鴶鈴,我想、妳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葉觀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聲響,回過頭時,他看見鴶鈴已經幻化成巨大的鳥身,一雙眸子不捨地看著葉觀。

 

  葉觀輕笑了一聲,他走到鴶鈴面前順手順了順對方的羽翼。

 

  「真的,非常謝謝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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